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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手镯的功效与作用(翡翠手串的功效与作用)

编辑:小峰 发布于2023-09-29 10:30
导读: 文章摘要:缅甸琥珀和红蓝宝石一样,最早是作为珠宝进入中国市场的,区别的是,缅甸琥珀中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包含昆虫及其他古...

文章摘要:缅甸琥珀和红蓝宝石一样,最早是作为珠宝进入中国市场的,区别的是,缅甸琥珀中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包含昆虫及其他古生物,这是缅甸琥珀的精华,也是古生物学家倍加珍视的“时光胶囊”,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但由于原产地——缅甸克钦邦常年战乱,当地人不了解其价值,导致大量虫珀化石迅速流失甚至被破坏。在中国科学家介入之前,腾冲是缅甸琥珀从缅甸到欧洲的中转站。2011年前后,中国科学家获悉此事,开始关注腾冲,逐年增多的研究成果也推高了虫珀的价格,甚至引发了商战。

文 | 汪婷婷

编辑 | 林鹏

恐龙会与琥珀发生联系吗?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的副教授邢立达告诉你,会。

2015年夏末,邢立达到缅甸密支那淘琥珀。他穿着随地可见的笼基,在一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当地商贩面前停下。商贩的琥珀分成了几类,植物、昆虫、风景,还有看不懂的。邢立达拿起植物分类里的一枚,商家告诉他,这叫“蚂蚁上树”。

“蚂蚁上树”是一枚鸡蛋大小的琥珀。商家引导他看,这是两只蚂蚁,那是一株蓬勃的草,蚂蚁正在往草上爬。他拿起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开始仔细研究,发现商家说的“植物”上附有羽枝,显然是一根羽毛!

那这个条状羽毛,只可能属于鸟类,或者属于恐龙?白垩纪晚期,有没有鸟类保存着这么长的尾巴呢?

有,但是极少。

在心里经过一连串自问自答后,他的脚“开始抖”。

那时候,一根羽毛的琥珀比一只蚂蚁的琥珀要贵很多——琥珀中含有脊椎动物的概率小,所以非常昂贵。因为他只找脊椎动物的琥珀,还被误认为是一个购买力很强的土财主。他不敢表现出欣喜若狂,装作不懂地问:“这个是?”

“植物,蚂蚁上树。”邢立达把琥珀放下,还给商贩。想了想,又佯装勉强地说:“蚂蚁上树还不错,要了吧?”

邢立达拿到琥珀,宾馆都没回,赶紧打车去了机场。后来,同步辐射扫描的结果证明,这就是一段恐龙尾巴,一共含有八节椎体。世界上枚含有恐龙尾巴的琥珀低价成交。

这种有内含物的琥珀被统称为“虫珀”,它是全世界古生物学家对缅甸琥珀感兴趣的原因。从克钦邦,到中缅边境的小城腾冲,再到中国古生物学家的实验室,一个1亿年前的古生物在21世纪被发现、被认识需要经历些什么呢?

恐龙琥珀标本。受访者供图

远古遗物

腾冲的琥珀商人都知道一个鸟琥珀的故事,那是目前为止,缅甸琥珀里包裹的最完整的一只鸟。

因为珀体本身裂纹多,杂质多,这枚琥珀刚在腾冲出现的时候,人们把它列为“垃圾货”。尽管琥珀里有一只鸟,羽毛清晰可见,轮廓也大致清楚。商家500块从缅甸人手上收回来时,还被人骂“傻X”,500块钱买个破烂货。

当时,琥珀中发现只古鸟类的论文还没有发表,腾冲市场上给出的最高价不超过1万元。昆明有个买家出1万5千元,与商家达成了口头交易。

上海的琥珀商人夏方远是虫珀爱好者,从2011年开始,他每年都要跑到腾冲淘货。有一次,他在微博上看中一只包含一片大叶子的虫珀,立马飞到腾冲买下了它。腾冲的商人知道他富有,于是,一个中间商问他,腾冲有个鸟琥珀出来了你知道吗?你要不要?

夏方远清楚,虫珀最有价值的是内含物本身,他答复对方:10万以内你帮我买了。

中间商赶紧联系卖家抢货。卖家“狠狠地开了个价格”:4万。成交。

货交到夏方远手中时,变成了大吉大利的8万8——中间商又涨了4万8千块钱。

琥珀鸟在圈内卷起一波热议,照片也很快流传到了国外。一个自称代表美国纽约自然博物馆的美国人找到夏方远,他的报价先是10万美金,见夏方远不为所动,一路从20万美金、50万美金飙升到了100万美金。

没有成交。

“我想想,100万好像也不能明显改善我的生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而且我夫人也不支持卖。她说你(把它)作为一个的收藏品就不要卖。然后就不卖了。”夏方远说。

垃圾货值万金的故事震惊了那些不玩琥珀的人,以及玩琥珀却不懂虫珀的人。一只又脏又破的鸟值那么多钱吗?

真的值。

从二十世纪初开始,国内外的科学家反复证明缅甸琥珀形成于白垩纪时期。那时,恐龙还是地球的霸主,哺乳动物大都只敢昼伏夜出。也就是说,那只又脏又破的古鸟来到市场上时,已经经过了大约上亿年的埋藏。

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的古昆虫学家王博将化石标本研究分为三类:“一类是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东西,另一类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现在不知道的东西。还有一类是提供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缅甸琥珀多带给人类的是第三种惊喜。

王博曾在缅甸琥珀中发现一种叫“独角蚁”的地狱蚂蚁,个头比现在的蚂蚁要大,头上长了一根长长的角用于捕食,牙齿像镰刀一样锋利。这是一种已经灭绝的捕食性蚂蚁,美国古生物学家大卫·格里马尔迪把它们形容成“蚂蚁中的霸王龙”。

“因为分子技术的发展,我们可以用现生的蚂蚁推测出最原始的蚂蚁大概长什么样。但像地狱蚂蚁的这种形态,我们根本推测不出来。”王博说,到目前为止,他收集了3万块左右缅甸琥珀。

一个关于缅甸琥珀的研究来自邢立达。他的团队在今年7月12日发布了一个在琥珀中发现的古鸟类新物种。

这只鸟有着像蜥蜴一样长的第III趾,趾骨上还有坚硬的毛状物,这是任何现生鸟类中都没有的结构。通过研究分析,他推测这种鸟在当时占据的生态位应该是这样的:在树上栖息,用长长的趾头敲击树干,用毛状物感知树的震动,如果感受到树里有虫子,就用第III趾抠出来吃掉。

图为邢立达发现古鸟类新物种的琥珀。为了感谢琥珀的提供者陈光,邢立达将其命名为“陈光琥珀鸟”。

根据美国《科学》杂志的报道,仅2018年,科学家就在缅甸琥珀中发现了321种保存完好的古生物新物种,这一年的发现就已经占到目前总发现数(1195种)的四分之一。

地球存在了至少47亿年。如果把地球的演化发展比喻成一部多幕戏,人类的登场不过是最后一幕的后几分钟。一个迟到的观众若是想了解全部的剧情,只能靠化石留下来的片断一点点拼凑。而三维立体的琥珀化石,无疑是描绘过去最丰富的参考材料。

王博说,古生物学家的一切研究不过是想了解剧情的发展,也就是世界从哪里来。

商人与科学家

但科学家们要想得到这些珍贵虫珀,并不是容易的事。

一方面,虫珀只是琥珀中一个稀少而小众的分支,懂的人少,淘货难。在科学家进入腾冲以前,虫珀甚至是按个头卖。体长超过2厘米的虫子算大虫,要贵一些,不到2厘米的便宜些,要是琥珀手串、手镯买的多,还可以免费赠送。

另一方面,中国科学家需要拿着有限的科研经费,与国外的科学家抢货、拼速度。美欧的一些国家,商人将虫珀捐给博物馆可以抵税,而且抵税价格往往比他们的收购价格高出很多。于是,科学家又变成了与富有的外国商人抢货。

邢立达在缅甸琥珀中发现的个鸟类翅膀“天使之翼”就是从一个法国商人手里截下来的。原本,它会被打造成首饰佩戴在某个维密模特的身上。2016年,为了更好地收藏标本,他还说服家人卖掉了老家的一处房产。

外国商人的主战场缅甸仰光,往往出售一些经过多重挑选的琥珀,而中缅边境的腾冲市场上能有最多品类的虫珀。于是,中国的商人与科学家们发展出一套合作模式:商人将自己的虫珀借给科学家做研究,科学家将在琥珀中发现的新物种以商人的名字命名。

科学家可以通过研究琥珀,在世界上的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而商人的琥珀经科学家发表论文后价值能翻倍,同时,可以经常让科学家帮忙鉴定一些自己拿不准的虫珀。

但古生物学界从未有过的科学和商业的交融也带来了另一些问题。有时候合作出现问题,影响也非常深远。

邢立达曾向夏方远借那只价值百万的鸟琥珀做研究。虽然他手上已经有一些鸟类的缅甸琥珀标本,但对于邢立达这样的研究人员来说,得到尽量多、尽量完整的琥珀当然是最好的。

到现在,夏方远还收藏着一些螳螂琥珀、青蛙琥珀没有被研究,他也不打算与科学家合作。因为按照《国际动物命名法》的惯例,若在标本中发现新的物种,科学家可以命名新种——比如邢立达发表过的“陈光琥珀鸟”,琥珀成为模式标本(即作为规定的典型标本)后不可以再进行买卖。

“那讲不定人生有低谷的时候,万一缺钱,有的时候有的东西还是要变现的。”夏方远说,自己是一个理智的商人。

琥珀商人陈光与邢立达的合作一开始也充满戏剧性。俩人的合作是从一只通透的“黄金鸟爪”开始,它品相好,有一个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邢立达一开始想买来研究,但最终因为陈光的太太认为东西实在罕见,他改为向陈光“借”来研究。

因为对科研细节不熟悉,这一次的合作陈光非常谨慎。最开始,他跟邢立达,以及当时负责做显微CT扫描的中国动物研究所研究员白明分别签了合约:不允许做大量的打磨切割破坏琥珀,标本使用10个小时立即归还,还有一个人专门看护。

但因为虫珀标本太大,显微CT的能量值调到最高,X光还是穿不透,科学家倒腾很久也无法成像。只得又向陈光解释,并申请多借一段时间。陈光体谅他们,也知道扫描工作一旦开始就无法强制暂停,又借了几次给他们做研究,双方的信任才慢慢建立起来。

当然,一旦信任建立起来,科学对于商人来说也有迷人一面。

2个月前,王博与夏方远合作发表了“首次在缅甸琥珀中发现菊石”的论文,图为菊石在显微CT下的成像。

琥珀商人李墨次得到命名的新物种是“李墨缅蝶蛉”。2014年,当昆虫研究发烧友张巍巍将这个“非常漂亮的大翅膀的昆虫”资料发给她时,她感觉内心发生了一次震动。

“对我们来说,这可能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耀,不是说你卖一个东西可能挣个几千几万块钱带来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荣誉感。”她说。后来,邢立达又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种“李墨琥珀蛙”。

有人跟她说: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一只用我的名字命名的昆虫。

边境贸易

卖琥珀这门生意没有门槛,大到专门运输琥珀的代理公司,小到只有几块琥珀的矿工。古昆虫可以跟着任何缅甸人来到中国。

根据1996年起生效的《海关总署令第56号(边民互市贸易管理办法)》,在边民互市贸易中,每人每日可以携带价值8000元以内的货物入境无需交税。在边境贸易中,琥珀被归入珠宝类而非化石类,未去皮的琥珀原石便宜,2公斤也值不了8000块。只要有货,缅甸人用报纸包好,背上一篓,到腾冲再找机器打磨抛光。

李墨把他们比作改革开放时到海外做生意的中国商人,胆大又谨慎。他们语言不通,就随身带着一个计算器,把要价输在计算器上,中国买家又按计算器还价。用简单的手势和来来回回的计算器完成交易。

去皮后的琥珀价格暴涨,运气好的时候,一块就能卖几万块钱。

当然,也没人能追溯他们违法,这是在很多边境贸易中都存在的灰色地带。

腾冲的珠宝商人老普记得,缅甸琥珀占领腾冲仿佛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腾冲有五天一次的珠宝集市传统,到集市上摆摊,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身边卖琥珀的缅甸人一次比一次多,外地口音的人也一次次增加,都来问琥珀。

当地的玉石商人都坐不住了。老普家与人合伙进了些货,赶集时轮流去摆摊,卖了大半年,也赚了一笔。五天一次的集市也不够用了。珠宝商人聚集的建华路上每天一次早晚市,商人坐在路两边的树下、路灯下,琥珀就摊在一块白色或黑色的布上。早市从五六点到午饭时间,中午正常的生意时间结束后,晚市又会热闹到八九点。

腾冲五天一次的集市上,缅甸人摆的琥珀原石摊。汪婷婷摄。

这种爆炸而无序的增长一度给当地带来了麻烦。阴雕出现了。这是一种假虫珀,琥珀里面本来有花纹,造假者顺着花纹雕个虫子出来,就成了阴雕。不仅假货充斥市场,商家也按地域分成帮派,东北帮、湖南帮、本地帮……帮派之间互派商业间谍,经常为抢货而打架。赶集时,缅甸人丢货、中国人丢钱的事情更是经常发生。

为了应对市场的混乱,陈光等较大的琥珀商家组织起一个腾冲琥珀协会,还给商家规定了一些行业准则。有一次,他们发现一个东北人在卖阴雕,在琥珀协会的公众号上曝光了他,却反被那个律师出身的琥珀商人给告了,说侵犯他的名誉权。

最后,腾冲琥珀协会输了官司。“我们没做好证据收集嘛,法院判他赢,(我们)还赔了6万还是几万块钱。”陈光说。

但来到腾冲的缅甸人依然有增无减。从战争中走来的人,他们有自己应对混乱的办法。

相熟的缅甸人会扎堆住在宾馆里,买家可以到宾馆找他们交易,他们通常只为不熟的散商拆一次报纸。若这一包里没有成交的,便再没有下一包的交易。腾冲商人的一个普遍印象是,跟缅甸人做生意,基本上只能靠单线联系,“你有手机号也没用,过一两个月就打不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墨说。

混乱中曾出现过一个叫San Aung的缅甸人,他会把缅甸散商组织起来,让货传播得更广,与买家有更稳定的联系。因为手上有种类最丰富的虫珀,他还被人称为缅甸“虫王”。

顺和宾馆的老板首先在混乱中看到了商机。他通过给缅甸人借几百块路费、免费提供住宿的方式把缅甸人拢过来,再向上楼买货的人收费赚钱。为了方便交易和保证安全,他把所有房间都改成了大通铺,除了厕所,每个房间里至少装两个摄像头,“很有效地配合当地公安局抑制了偷盗的状况。”

宾馆在建华路上有6个铺面的规模,顺和老板记得,最多的时候店里每天有几千人,楼上楼下,水泄不通。后来,老板干脆在楼下设了闸机,上楼可以刷卡,办一张月卡几千块。

顺和模式在腾冲遍地开花。星星宾馆的老板升级了这种模式,他把原本是KTV的一楼拆掉,改成了琥珀交易的大厅,更方便缅甸人做生意。呼啦一下子,缅甸人又跑到了那边。

缅甸人聚在哪里,集市就在哪里。琥珀摊在床位,人盘腿坐在床头。小本商人提前到宾馆买货,第二天在集市上赚一个转手的差价;懂行的爱好者也知道到宾馆更能淘到好货。

2017年,顺和宾馆背后的林云商场,从原本当地最丰富的蔬菜集市改造成了“腾冲林云缅甸琥珀城”。老板在商场里做了几百个摊位,每个摊位上挂着一顶吊灯,放着一张1米宽的木桌子和一条木凳子。琥珀市场又转移到了这里。

战乱中的交易

缅甸琥珀产量最大、质量最好的矿区位于与腾冲相邻的克钦邦胡冈谷地。

琥珀矿的开采权以每年5万美金的价格承包给私人矿主,矿主可以自由开采、买卖,只有一个条件,外国人不许进入矿区。

福建人陈光在缅甸拥有一座琥珀矿。他的妻子是缅甸华侨,岳母又懂琥珀,2010年进入琥珀市场后,他们承包了一座矿。比起其他无法进入矿区的中国人,他拥有丰富的一手货源,很快便成为腾冲琥珀市场生意做得最大的商家。从缅甸矿区到腾冲市场,他的家族拥有一条完整的生产链。

但他说,在缅甸做琥珀生意并没有那么简单。

矿区的作业条件非常简陋,到过矿区两次的邢立达回来后这样描述:矿区毫不起眼,3000多顶蓝绿相间的帐篷就像是马赛克,每一个帐篷下面就是一口矿井。矿井是笔直的,非常窄,四壁只用木条支撑,方形的井口边长仅1米左右。珀农主要是当地贫穷的居民,他们的挖掘方式非常落后,纯靠人工,有时候连安全绳都不绑就徒手爬进矿井,一镐一镐地纵向挖土,遇到琥珀层再横向挖。虫珀被挖裂是矿区常有的事。

像腾冲一样,每年的6月到10月是克钦邦的雨季。通往矿区的山路泥泞不堪,车完全派不上用场,就只能靠大象往外驮,靠人力背。

因为有地下水渗透,矿工需要每天早上5点起床用抽水机从矿井里抽水,干天的时候,抽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开工。但到了雨季,凌晨2点抽水机就开始作业,抽到早上八九点好不容易开工,一阵雨下来,矿井又灌满了水,作业几乎停滞。

缅甸的琥珀矿区。受访者供图。

困难不仅来自大自然。矿区所在地克钦邦拥有自己的武装,克钦独立军作为缅北最有势力的民族武装之一,与缅甸中央政府军的冲突持续了多年。

本世纪初,克钦独立军与缅甸中央政府军达成和平协议后,一度关闭的琥珀矿区重新开放,管辖权归克钦邦。2013年之后,缅甸琥珀的价格持续走高。为了争夺这一矿产资源,胡冈谷地的局势又紧张起来。

根据缅甸中文网的报道,缅甸军方曾对塔奈地区(胡冈谷地属于塔奈地区)的非法黄金和琥珀矿区进行了清理。战火持续了1年多,2017年,矿工被要求于6月15日前撤离矿区,琥珀矿随后无限期封矿。

也有当地人在封矿后偷偷上山,但战后漫山遍野的地雷给他们的发财路增添了阻碍。前年,两个当地人趁天黑想到矿区偷挖,不小心踩到地雷,一个当场炸死,另一个下半身被炸飞,爬了一截也死了。

琥珀从缅甸来到中国必经的旧史迪威公路上,一般都被地方武装设卡收过路费。缅币1000,相当于人民币不到5元。但这个金额对缅甸的一些个体商户来说不算小数字,早几年,他们甚至连路费、食宿费都要到腾冲向旅馆老板借。

有一次,陈光的弟弟从腾冲去缅甸,跟在他身后的一车缅甸商人不肯交过路费,一番争执之后,“好像是扔了一个炸弹到车里”,车爆炸了,缅甸商人当场死亡。

金黄色的光

7月,中缅边境已经进入漫长的雨季。

封矿以后,琥珀生意越来越难做了。2017年下半年,腾冲的琥珀店关了三分之二,其中包括陈光的两家——前几年火爆的时候,他在400米长的建华路上拥有4家琥珀店。

“等于在一塘水里,没有新的水进来,天天都是一样的东西在里面转,肯定会变臭的。” 陈光说,中国的珠宝消费整体下滑也是生意难做一个重要原因。

月末的一个早上,乌云笼罩着腾冲城,对于已经下了半个多月雨的腾冲来说,这一个好天气,适宜出门。但珠宝集市上人仍稀稀落落。早上9点,还有大片摊位空闲着。

昆明的琥珀商人贾晓二十分钟就在市场里转完了一圈,一无所获。她是一个富有的虫珀爱好者。她曾提供了一块包裹着蛇的琥珀给邢立达做研究,后来,邢立达在标本中确认了世界上个中生代蛇,并把这个新物种命名为“缅甸晓蛇”。去年,因为家里琥珀太多,她也开了个琥珀线上店,邢立达应邀成为琥珀店的顾问。

贾晓从2011年开始玩虫珀,每隔一两月就要到腾冲淘货,她见证了腾冲琥珀市场从突然火爆到急速冷却。以前,集市上来一个缅甸人便有十几个人围上去,买家揣着钱到宾馆也抢不到货;现在,林云商场里的卖家从早到晚都在直播卖货,生意也比以前萧条。

腾冲的琥珀打磨、抛光店,这是他们的工作台。汪婷婷摄。

与琥珀市场的低靡形成对比的是,从2015年起,缅甸琥珀的科研成果呈“井喷式”发展。每年发表的缅甸琥珀研究论文增长了6倍以上,并且现在还在持续增长。

2年前,“虫王”San Aung因病去世,腾冲市场上,专门卖虫珀的人已经不多了。即便最火热的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虫珀。

本地琥珀商人“老李叔”自称从改革开放开始就在腾冲卖琥珀。从耳烛到现在的金珀、血珀,他更看重琥珀外壁是不是完整、干净,珀体是不是通透、无杂质。他甚至质疑那些科学家的研究:“从一只爪子、一片羽毛就可以还原一整只鸟,你说给可能(可能不可能)?我是不信。”

他卖过一些虫珀,都是那时候的一些“爆款”,比如鸟羽啊、豆娘啊。他不懂分辨,妻子会将虫子的照片发给相熟的上游缅甸人,让他们按图收虫。那些矿区的珀农甚至把抢手虫子的图片印在睡觉的防潮袋上,每天睡前都记一记。不过火热过了,也就忘了。

邢立达说,就科研价值来说,国际上对缅甸虫珀的关注度是还在持续走高的,在国内只是随着珠宝类琥珀的低靡而显得低靡,“虫珀毕竟是琥珀里面非常非常小众的一个分支。”他说。

市场起伏动荡,大多数曾经投身琥珀行业的人都是逐利的,只有少数真正喜欢的人才能感受到一个虫珀的魅力。

“你想,它经过了9900万年,又是埋在地下,又是被海水冲走,各种各样的地质变化都没有把它摧毁。到现在(虫子)还跟活的一样。很神奇。”贾晓说。

她最享受磨虫珀的过程。先用板挫把石头一样的表皮磨去,再用电磨机一点一点地靠近虫子。好几个小时后,金黄金黄的琥珀中终于出现一只从远古来的昆虫,毛须根根清晰可见,鼻子眼睛分明,正在跟你对视。

她仿佛能看到它带来的远古故事。1亿年前,地球还是一个大温室。缅甸处在一个四面环海或者靠海的热带雨林里,那里生长着许多松柏类的裸子植物。白天,恐龙在奔跑、喊叫;晚上,小个头的原始哺乳动物新物种钻出地表觅食,海风日日夜夜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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